書殿(1)

書殿

一

　　很早就醒過來了。

　　我揉了揉雙眼，依稀記得做了個關於遙遠記憶的夢境，一個讓我有點感傷、但又覺得很幸福的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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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夢中我還是那位嗜書如命的平凡倫敦市民，只是個整天煩惱著要買間大一點的公寓，好擺放我那滿坑滿谷書籍的小助教。而這位小助教，正因為有機會無償承接一間大型書店而興奮不已。

　　眼睛還是覺得怪怪的，我摳了一下眼角，瞪視著手指上那顆讓我眼睛刺痛的硬塊，然後輕輕一彈，讓黃褐色的凝結分泌物成拋物線飛出去，消失在視線之外。

　　「知識不是用來放在腦袋裡的，年輕人……」

　　一想起那位將書殿鑰匙交給我的老婦人，溫暖的感覺陣陣湧上來。

　　「書殿今後是你的責任，同時也是你的工具，掌握書殿的奧秘，然後你會了解你的命運。」

　　這位叫奧薇的老婦人和我很合得來，一來我常光顧書殿，就算沒買也跑來聞一下書的味道﹔二來，奧薇幾乎記得所有常來的客人，而且會主動推薦適當的書籍。一般大型書店很少有店長願意這樣為讀者服務的。

　　相識十年之後的一天夜裡，我成了她最後一位客人。

　　記得那是個下雨的夜晚，打烊以前，奧薇客氣的要我留下來陪她喝茶。

　　突然，我有種感覺，奧薇似乎年紀很大了。

　　她當然年紀很大，看她頭髮白成那樣，當我祖母都有找了。

　　但今天，奧薇似乎有著遠比她外貌還要古老的感覺，讓我彷彿是面對著一株活過數千年歲月的老樹，又像是凝視著亙古不變的大海波濤。

　　那種感覺同時有著寧靜與熱情，是種了解一切的神情。

　　接著我知道了，奧薇她打算要退休。

　　「我已經找到答案了。」

　　這是她的說法，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明白。不過讓我驚訝的是，她居然要我接手管理書殿，一間有如宮殿般豪華的大型圖書商場。

　　這讓我興奮得無法思考，但奧薇只是溫柔的看著我：「知識不是用來放在腦袋裡的，年輕人……」

　　她把鑰匙放在我手裡，並將我的手合起來，同時用一種難以理解的微笑看著我。

　　「掌握書殿的秘密，掌握人生的秘密，然後你會理解宇宙的秘密，親愛的。」

　　於是我成為「殿長」。

　　深深呼吸，伸展一下雙臂，我轉了轉睡僵了的脖子。頸椎發出令人不快的喀咑聲，看來這枕頭該換了。

　　我伸出手來，向周圍的蚊帳揮了揮……

　　「摩西。」

　　蚊帳發出沙沙聲，像紅海般的分開來。嘿嘿！要是讓摩西知道我把他的名字拿來運用在掀開蚊帳這種小法術上，一定會氣死的。

　　賣書賣那麼久，服務過不同世界的顧客。這次來到這裡，我自己也搞不懂是為了什麼。是的，這個時空也有愛書人，但人數不多﹔畢竟這個地方紙才發明三百多年而已，連我這個書狂都覺得這個世界的書實在是貴的可以。

　　我這個殿長能做什麼？奧薇對我有什麼期待？書殿要讓我了解什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