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途-納席華-第三章-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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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：陰影

１

　　席華在一陣高濃度的鹹水灌進鼻子時被嗆醒過來。

　　被迫用不舒服的方式醒過來的席華，發現身邊是一片鐵灰色的綿延沙灘，天空也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鉛灰色。夏日的熱風不停的由海面往陸地的方向吹著，風裡面有著難聞的腥味，令人想到燒焦發臭的肉片。

　　處在這種讓人不快的景色，加上依稀在夢 中瞥見的一些討厭的事情，席華突然一陣反胃，抱著肚子吐了起來，直吐到肚子全被掏空之後，才攤開四肢躺在沙灘上休息，讓體內的能量運轉週身，修復部分傷 口。不過他實在是施法過度，沒多久頭又痛了起來，眼皮還抽跳個不停，於是席華伸出還在顫抖著的手到懷裡，找出一個小袋子來。

　　（好險，還剩一顆。）

　　席華指的是袋中的水晶球，那是由他施過醫療法術，並將能量封印起來的醫療水晶球，是席華在微風號衝進魔法風暴前準備的東西。還好他有先見之明，不然他根本撐不到現在，席華這輩子從沒有這麼累過。

　　「來吧！你們自由了。」

　　席華口中喃喃的念著釋放能量的咒文，並將水晶球拿著在頭上、胸口及全身各處遊動。水晶球微微的發出亮光，所釋放出來的能量，在他身上隨著『順』的引導，漸漸地修復他受損的身體組織，並為能量耗盡了的筋肉補充能量。他的體力恢復了一些，頭也不再抽痛了。

　　水晶的光芒突然像快要燃盡的油燈般的一陣晃動，接著便漸漸的消失，恢復為原來較為黯淡的色澤。

　　醫療的能量已經用完了。

　　（那麼快就用完了嗎？我以為可以用更久的說。）

　　席華想起他在這方面一直學不好，如果他爸爸或是蓮華在就好了。但是蓮華已經不在了，永遠的離開他了。席華想到這裡，不禁握緊胸口的蓮花項鍊，握的緊緊的。

　　副船長的眼罩就在席華身邊的沙灘上，他直到醒過來以前都還緊握著它。

　　（從船難到現在過多久了呢？）

　　席華看了一下太陽的位置，判斷應該是中午左右，而船難是傍晚發生的，大概是昏睡一天了吧！

　　（不知大家怎麼了？）

　　想起利南和其他人，席華隨手抓了旁邊的樹枝，撐著站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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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席華看見自己袍子上有些暗紅色的斑點，那是在船上與能量搏鬥時流鼻血滴下來的。鼻子裡還有一些凝結的血塊，讓席華的鼻子感到有點刺痛的感覺。小心的輕摳出來後，席華才感到呼吸較順暢了些。

　　「好像來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哪？」

　　席華稍微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，血的味道 讓他細細的眉毛皺了一下，這個地方讓席華直覺地感到不舒服。灰黑色的海灘相當長，長到看不到盡頭，像跟灰色的天空相連在一起一樣的。往內陸方向看去，沙灘 則是向內延續約三四百加爾，直到一大片岩壁下才停止。高約五十加爾的岩壁像是守財奴房宅的牆壁般的，順著沙灘延伸往兩邊去，一樣是沒有盡頭。

　　放眼望去，除了些許耐鹹水的焦黃芒草之外，就只有枯死的樹木及四散各處的船隻碎片。碎片多到一看就知道，曾經在這附近出事的絕對不只微風號一艘船。當然，還有一些罹難者的屍體就這樣橫陳在沙灘上，任由食腐的生物嚙咬，腐爛生物的噁心味道圍繞在席華身邊打轉著。

　　而且他施法的效果變差了，醫療水晶在船上明明可以用比較久的時間的。

　　他察覺到附近能量的流動相當怪異，不，應該說是少得離譜，大自然中『順』的分布不應該如此怪異的。

　　（怎麼了？這種感覺好像以前我也有碰過，這到底是哪裡？）

　　突然，席華聽到一聲大叫。轉過頭去，看見利南在不遠的地方，正抱著腳在大叫著。原來他右腳腳趾頭上有著一隻巴掌大的螃蟹正在表達牠的不滿，大概是利南在走路時不慎踩到的吧！

　　「你還很有精神嘛！」席華嘆口氣，笑著說道。

　　「這可是一點也不好笑，學長。」利南一邊把那隻囂張的螃蟹從腳趾頭上扳下來一邊碎到：「螃蟹不大可能隨便被踩到的，今天真是倒楣透頂了。」

　　在警告那隻螃蟹小心一點之後，利南一甩手，把那隻螃蟹遠遠的拋到海裡面去，然後才滿意的笑了出來。雖然受了傷，加上施法過度、頭痛欲裂又兼全身酸痛，但總算是逃過了一劫。

　　席華看見利南並沒有穿著他的綠色長袍，只有長袍下的麻質衣服，原本潔白的顏色已經被海水泡成髒髒的土灰色，跟發霉的醃白菜差不多，於是問道：「你的袍子呢？」

　　「哼！」利南很不高興的搓了搓鼻子：「落水之後，那件袍子吸了一大堆水，害我差點淹死……我把它脫掉了，不過匕首還在。」

　　利南比了比掛在皮帶後方的匕首，席華也摸了一下自己的短劍。雖然是善於操能使力的力之使者，帶把武器總是感到心安些。

　　「誰叫你大熱天還要穿那種大衣，還首都最新流行勒！」

　　這個年輕的修行學徒連忙轉移話題：「我們四處看一下吧！學長，也許有其他的生還者。」學長隨隨便便穿衣打扮的品味跟嚴謹的他實在差太多了，他可不想跟他所尊敬的學長爭辯這種事情。

　　「嗯！你的身體沒關係吧！」

　　話才說完，席華便趨前，舉起左手按在利南腳上的傷口。那是利南在船上為了不被風雨吹走，把手腳勾在鐵環上面弄出來的。

　　「讓我幫你一下吧！」

　　一陣冰涼的舒服感覺立刻在利南腳上擴散開來，席華施展的是初級的醫療咒文，就算是利南也能有限度的施展。

　　利南感到腳上的疼痛漸漸減弱，但他很訝異的發現這次的咒文效果並不完全，為他施法的可是還沒授環就被尊為力之使者，備受法師學院推崇的納席華藍袍法師耶！

　　「這個地方有點古怪，能量的密度太低了。」

　　「難怪那隻螃蟹會被我踩到。」利南突然想起來。

　　「因為這附近能量很低，螃蟹動作變遲鈍了，如果不是我們有訓練過，大概也會覺得沒什麼精神吧！」

　　「那其他人就有危險了！」

　　於是兩人慌慌張張的分頭在海灘上尋找，但是只找到少部分的人的屍體，包括了副船長，看來大部分的人都葬身海底了。

　　兩人在副船長的屍體旁邊默哀了一陣子。畢竟，在最後關頭，是副船長幫了他們一把的。如果不是他，他們兩個現在就跟其他人躺在一起了。

　　在花了大半天功夫替罹難者安葬之後，席華發現沒找著到安諾芬夫婦。他們兩位在逃離暴風時出了不少力，如果沒有兩人，要逃出那陣可怕的風暴大概是不可能的。不過，棄船時，他們夫妻倆搭的是另一艘木筏。

　　「希望他們沒事。」

　　「對呀！」

　　席華對那位紅髮的大漢有點好奇，他身上有種奇怪的波動，席華很想要探個究竟﹔利南對講話大聲的札爾曼丹則是沒什麼好感，不過想起庫妮那充滿活力的佼好身材，他還是一陣臉紅。

　　兩個人一直忙到肚子發出巨大的聲響，才發現肚子已經快要餓扁，而且天色已經暗下來了。

　　「學長，我剛剛有發現一些可以吃的東西，應該是船上的貨物。」

　　「好吧！你去拿來，我生個火。」

　　說完利南便離開，席華則是在附近撿拾一些枯枝。

　　（真是太慘了，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其他人生還。）

　　還有那個可惡的魔法暴風，到底是哪個集團做的？如此龐大的東西一定是有個頗具規模的組織在操縱著，真的就是坤麟帝國嗎？如果是的話，跟本就沒有人能阻止他們侵略了。那樣大的風暴、那樣強的威力、那樣遠的距離……

　　光用想的頭就痛起來了。

　　戰爭……外公大概很忙吧！還有兩個舅舅，媽媽不知道要不要接受徵調，如果媽參戰，爸爸也不會待在家裡等的……

　　席華甩甩頭，反正現在擔心這些也沒什麼用。

　　這附近沒什麼生命跡象，但席華也注意到周圍的枯樹，樹皮都還很完整，顯示這些樹其實是最近才死去的。

　　而且是同時死去的。

　　「這裡到底是哪裡？」由太陽西沉的方向來看，他們是在黑海的南面上岸的，也就是說，他們應該是在絲之大陸上了，很可能就是在坤麟帝國領域內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　　心中雖然有疑問，但也不知道要找誰解答，一直想著這種問題對現狀改善沒有任何幫助，還是先把手上這堆樹枝點燃比較重要。於是席華開始動手堆起樹枝來，但是他心裡的黑影卻一直無法揮去。

　　（這種不好的感覺到底是哪來的？）

　　突然，在一片海浪聲中，席華注意到有些許金屬的撞擊聲。細聽之下，發現是有人在海灘上打殺起來，而且正往他所在的方向靠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