歸途-納席華-第三章-(6)

看見有人回去通報,席華不禁對自己的判斷感到後悔,他太早解除水牛身上的魔法了。

「別想要輕舉妄動,你們是不可能同齊殺死九個人的,乖乖的等咱法師回來解決你們吧!」

席華他們為了不讓戒護兵進一步起疑,所以一動也不動,假裝不知是怎麼回事般的。

這是場耐力的比賽,席華跟利南隨著時間過去,能量慢慢的累積,但是拖太久的話,麒麟法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,她如果回來的話麻煩就大了。

於是,席華跟利南決定先發制人。於是駱沙利南突然暴起,對著戒護隊員們大喝一聲。戒護隊員一緊張,手上的箭矢紛紛射出,但是利南已經先一步操縱了附近的氣流,射出的箭矢全都射歪一邊,可惜導引的能量不足,不然就可以讓箭枝射回那些戒護兵身上。戒護隊隊長拔出腰際的長劍,接著戒護兵們都跟著拔劍揮砍過來。

(他們還真知道別讓法師集中精神耶!)

看見戒護隊的士兵們從四面八方一起攻過來,席華有點利己的埋怨著,不過這是任何軍隊都會訓練的基本戰術,抱怨也改變不了,好在他已經準備好下一道法術了。

心念一動,席華在戒護隊靠近囚車時施展了大範圍,但是很弱的傷害術,這是治療術的反向利用。雖然說戒護隊員們有下了防護術的盔甲,但仍然在受到法術攻擊時感到一陣疼痛,瞬間遲疑了一下。

這時利南立刻將原本綑綁他的繩索甩向戒護隊長,繩索隨著利南控制的氣流,很快的便在分心的戒護隊長脖子上繞了兩圈。隊長急得放下手中武器掙扎著,而利南跟席華便趁著隊長掙扎時將他拖向囚車,並且拿走了他腰間放著囚車鑰匙的袋子及軍靴上的一把匕首,接著將匕首架在戒護隊長的後心。這樣一來,所有的戒護隊員都不敢妄動了。

「你們不要命了是否?趕緊回報大人啊!趕快點!」戒護隊長朝著部署下了命令。



「如果讓他們回去就麻煩了。」

「別毀掉盔甲哪!」

「知道。」

利南將戒護隊長那件下有防護魔法的胸甲卸了下來,再將他推倒在地,接著拋出匕首。

「黑燕翔!」

匕首順著利南所製造的氣流通道,很快地往戒護隊員飛去。

「絕望之矛!」

席華很快的施展一道微弱但大範圍的恐懼術,這些戒護兵瞬間落入恐懼當中動彈不得。利南所操縱的匕首很快的切過了這些士兵的後腳跟肌腱。毫無反抗能力的戒護隊員們絕望的大叫,接著倒地不起,抓著雙腳哀嚎著。

席華跟利南很快的割破身上那些束的緊緊、泡過剌柯草根液的外袍,讓能量全神運轉週身,這麼一來,雖然說體內還有一些剌柯草根液的毒素,但先前頭暈目眩的狀況已經減緩不少了。

好不容易坐起身來的戒護隊長正想掙脫纏住他脖子的繩索,但只見已經打開囚車車門的席華將手放在他的後心。

「你還是別亂動比較好,咱的心情都不大好。」

從席華的指尖傳來陣陣的寒意,戒護隊長嚇的滿身大汗,乖乖的讓席華將他綑綁起來。
利南從戒護兵身上剝下盔甲給大夥穿,這樣一來就暫時安全了。

已經稍微恢復的庫妮與利南扶著札爾下囚車後,看著席華說道:「你們先逃走吧!那位法師應該很快就會趕回來了,我要跟我先生一起。」

「別說了,我們不會棄你們不顧的。」利南很乾脆的回答,還搓了搓鼻子,席華也跟著點頭回應。

放眼看看四周,只有看來有點悲慘的森林,在能量缺乏的空間中喘息著而已,就算是躲進森林裡也沒辦法躲太久的。席華有點沮喪,他的身體才剛恢復,根本無力為札爾進行完整的治療,何況經過剛才的折騰,札爾的情況變得很差。

「回答我,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現在也顧不了什麼風度了,席華蹲下來問戒護隊長,還亮出他左手的食指在戒護隊長前面威脅。

「你應該知道對法師隱瞞是沒有意義的,趕快告訴我。」

戒護隊長看見席華微微發亮的手指頭,想起他所聽過的種種與法術拷問有關的慘狀,嚇的暈過去了。

「真是個沒用的傢伙。」利南很不滿的罵著:「找其他人好了。」

「等一下……」

說話的是臉色蒼白的札爾,雙眼還有著微微的血絲。

「咱不能就這樣拖累你們……」

札爾猶豫了一下,露出悲傷的表情。

「俺會自己想辦法的,你們先走吧!」

「不行,你開什麼玩笑,我知道你在想什麼,我不准你用這種方法。」

庫妮突然驚恐的拉著札爾的手,看的席華跟利南一頭霧水。

「俺不能拖累大家,這是唯一的辦法,你明知道的,你明知道的……」

聽見札爾說的話,庫妮悲傷的低下頭來,接著就哭出來了。

「等一下發生的事情也許會讓你們感到噁心,但俺不想因為俺個人害了大家。」

「你有什麼辦法嗎?」

札爾伸手指向那些戒護兵。

「俺要他們身上的能量。」

「但是他們沒辦法進行同步……啊!」利南突然嚇一跳,隨即伸手在胸口畫個圓。

「白法術?」席華用銳利的眼神瞪視著札爾,但隨即露出憐憫的表情。

「沒錯,就是你們說的白法術。」

席華想起當時在船上替札爾醫療時能量快速流失的情況,還有急忙拉開札爾的庫妮……
一時之間,他們也不知該作何反應。

庫妮紅著眼框,架著札爾走向其中一位戒護兵。札爾伸出右手放在那位戒護兵額頭,閉上眼睛,接著臉孔抽動了一下,斗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留了下來,而他紅色的頭髮則像是燃燒一般的豎立起來。不一會兒,原本抓著腳大叫的戒護兵變安靜下來,而且漸漸地像是睡著了一般的,一動也不動,連腳上傷口的血也漸漸不再流了。大家看的目瞪口呆,接著戒護兵的身體開始變的泛白而缺乏血色,臉頰跟眼窩則凹陷下去。

只過一下子的時間,戒護兵就變成一具乾癟的屍體。

札爾站了起來,他已經不需要攙扶了,但是他的臉上有著一層黑暗的青色氣息,讓人看的渾身不自在。一旁其他的戒護兵嚇的大哭大叫的,毫無英勇軍人的形象。一陣充滿陰森感覺的能量波動衝向席華,利南也是滿臉不快。但札爾不為所動,繼續吸取生命能量的行為。過不久,一共有五位戒護兵生命被抽光死亡了。

「俺知道你們會看不起俺,但現在時間緊迫,咱先逃走要緊。」

席華看著札爾肚皮上的一條長長的疤痕。

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。

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了心頭,但現在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做。

「沒錯,我們先逃再說……」

「學長!我們真要跟……跟……他一起走嗎?」

聽見利南充滿反感的話語,庫妮露出相當哀傷的表情,席華不禁想起母親札姆娜,於是斥責駱沙利南:「你在說什麼,你記不記得你剛剛說的話,我們可沒時間內鬨哪!」

利南想起剛剛才說絕不丟下安諾芬夫婦不管的,突然臉上一陣紅。

「西邊有煙,不管是人家還是軍隊,也許能弄一點吃的。」

「也許有很多敵人……」

「先補充能量要緊。」席華可是快餓死了。

席華接著回頭看這些戒護兵。

「而且,我們不能讓敵人知道我們有人會白法術……」

這些知情的戒護兵必須滅口。

「學長!」利南的口氣明顯的變得不友善。

「這樣子做太不名譽了,他們無力反抗啊!」

「我並沒有打算殺人,放心好了。」

席華走向那些生命能量被吸光的屍首,喃喃的念著咒語。一下子,這些屍體便燃起熊熊的大火。接著席華走向剩下那些還活著,但已經嚇的臉色發青的士兵旁邊。

「好吧!先告訴我這裡是哪裡?最近的城鎮在哪?還有那個麒麟法師是什麼人?」

「這……這裡是前散拉國……噁!」這傢伙居然嚇到吐出來,利南很不屑的皺了一下鼻子。

「阮要先去以前散拉的首府大安,離這裡還要有半天路程……求求你們別殺我……」

「麒麟法師大人是皇上直接指派的法師,阮也不知道伊的名字……伊……伊真厲害的……阮都很驚伊……別跟伊講是我講的……我求你……」

「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,這附近的怪現象是你們搞的嗎?」

「我不知道……不要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」

看見席華把手放在他額頭上,這位小兵嚇的半死,嚎啕大哭起來。

「我不是這裡的人,嗚嗚……是皇上要阮來這裡的,說要起偉大的塔,其他的我真是不知……」

「塔?」

席華從他所散發出的恐懼能量得知他並沒有說謊,這位小兵看來什麼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。

「好,我再問一個問題,你們是哪裡來的?」

「……東河……阮是東河人……」

「那是什麼地方?」

「明河東岸……坤麟帝國……」

「總之就是從西邊來的對吧!」

「……是……是的……求求你……不要……不要」

可憐的小兵一邊回答,但眼睛一直離不開札爾身上。

「很可怕對吧!忘掉吧!忘掉了比較好。」

於是席華動手消除了他們的記憶。

「我們快逃吧!燒屍體的煙會引來更多人的。」


所謂的白法術是指一種相當惡劣而被排斥的法術。一般而言,藍袍醫者在進行醫療時需要利用的能量必須是經過同步的能量,所以就算有位超強的法師硬跟旁人同步,來從周圍的人身上吸取能量,其實能吸的也很有限。因為能量被吸取超過某個限度,生物的意志能量便會開始抗拒,進而切斷同步。但是白魔術是一種不須經過同步便能吸取能量,進而致人於死地的恐怖法術,或者該說是一種詛咒,因為白法術不是學習得來的,而是天生的。也因此白法術的術者在覺醒時通常就會被殺掉,這一點不管在何國家都是相同的,因為術者使用法術之後會漸行狂暴化,最後成為傳說中的「死獸」或「白獸」,是一種恐怖的吸靈怪。

當然,因為白法術的術者被趕盡殺絕,所以是否真有死獸這種魔物也成為一個法術界的傳說,而無人知曉了。


看著坐在對面的札爾,看著他已經恢復鎮定的樣子,席華不禁覺得三天前看見的恐怖景象是否是真實的,而在船上那位開朗的有點過頭的好好先生又是誰。自從三天前從囚車脫離之後,利南就不斷的想要跟安諾芬夫婦分開行動,他並不想殺了札爾,但他也不想跟「怪物」行動。若不是席華堅持要一起行動,利南早就甩開安諾芬夫婦倆了。

最痛苦的便是庫妮了,他一方面要忍受利南的刻薄言語,一方面要安撫札爾的情緒。的確,跟三天前的札爾相比,現在的他情緒穩定多了,希望札爾的心理狀況能一直保持穩定,這樣應該會比較好吧!席華這樣的猜想著。

想到這一點,席華不禁感到困擾,傳說中的白法術者都是在幼年期就出現這種傾向,而有這種傾向的話,人們是不可能讓他活下來的……

「札爾。」席華坐直之後緩緩的問到。

「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會白法術的?」

札爾原本已經放輕鬆的臉孔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,變化之大讓席華也吃了一驚,庫妮則難過的別過頭去。

「俺不是天生的術者……」

札爾的聲音像是被風吹乾的沼澤一樣的難以親近。

「幾年以前,俺去山裡面打獵……」

庫妮握著札爾的手,握的緊緊的。

「依照族裡習俗,想要結婚的男人必須將自己工作中的光榮獻給未婚妻才行……」札爾看著庫妮:「俺是個獵人,所以俺想要將山裡的鹿王抓來獻給庫妮……」

這是很常見的,公國有些地區也有類似習俗,席華點頭表示了解。

「那頭鹿王相當厲害,不少獵人都被他給殺了,但是俺最後還是想了辦法跟牠耗了一個禮拜。直到最後,好不容易砍了牠一邊的大角下來,但俺也被牠踢成重傷,躺在地上動彈不得……」

想起不堪的往事,札爾的情緒不大穩定,怪異的波動散發出來。席華跟利南都各自戒備,但在庫妮安撫下,札爾的波動漸漸安靜下來。

「本來俺應該是死定了,但是村裡的一個……一個夥伴找到了我,然後……然後……就……」

札爾激動的哭了出來,全身抖個不停,庫妮則強忍著傷心,不斷的安慰著札爾,要他靜下來,免得情緒失控。

札爾靜一陣子之後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。

「後來俺遇上了一位法師,他本來想殺了俺的,但是在知道俺的情況之後,他要俺到青嵐谷來找他,只要俺能撐下來,他就幫俺想辦法解這個詛咒。」

聽到這一點,席華感到奇怪,從沒過白魔法是可以用解咒的方式處裡的,西方的法師是這樣厲害的嗎?

「所以咱離開家鄉當傭兵,一邊旅行,好不容易來到這裡,沒想到……」

說著說著庫妮把頭低下去啜泣著,札爾則溫柔的撫摸庫妮的背,安慰著她。

「那你一開始就不應該當傭兵的啊!」利南的口氣充滿責備之意,雖然席華用眼睛暗示他別再說了,但利南還是繼續:「戰場上多的是生命可以吸收對吧!嘴裡說不想做這種事情,其實很想對吧!」

「利南!」席華怒暍,札爾則是頭埋到兩膝之間抬不起來,看見札爾自責的模樣,庫妮有點怨恨的瞪視著利南。

「你覺得你可以撐多久?」席華嚴厲的看著札爾,不過札爾並沒有抬起頭來,被利南說痛處讓他感到相當羞愧。席華也聽說過白魔法這玩意會上癮,等到失控時一切都完了。

「俺也不知道,好不容易探聽到青嵐谷是位在夏夫國,但沒想到夏夫國已經亡國了……」

席華看著札爾一會,再看看庫妮。

「我相信你,札爾,我也願意幫你,不過……」席華走向前去,一手搭在札爾肩上,札爾抬起頭來看著席華,他已經知道接下來席華要說什麼了。

「……假如你攻擊無辜的人,或真的變成了死獸……」

席華深深的吸一口氣,他沒想過自己會說這種話。

「我會親手結束你的痛苦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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