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媽再見

昨晚九時三十分，我阿媽永遠離開了。

我是第一個接到電話的人，因為醫院聯絡人第一個就是我家電話，剛好又是我接的。

阿媽其實年初就被醫院發出病危通知，當時大家都有心理準備，但就是硬又被救了回來。

其實家人心裡是很氣憤的，因為阿媽已經呈現植物人的狀態，全身肌肉早就孿縮變形，只能靠著一堆管子維持生命，大家的決定就是不再急救了，但醫院就是先急救然後再跟你說他們很重視生命，接著就打電話來說要付多少錢……

有關這類惡質醫療行為，改天再來談（這問題非常嚴重，很多醫院努力讓病人「死不了也出不了院，然後狂刷健保卡」）。

總之我接到電話，心裡想的是：「阿媽終於可以休息了。」

晚上我跟爸爸、姑姑趕到醫院，牧師也已經到了。還好有牧師，很多事情都是牧師幫我們處理，因為我們完全不懂，過了三個小時，阿媽已經躺在殯儀館的冷凍櫃裡了。

阿媽是1916年出生的，結婚後最有名的就是「永遠都是大肚子」。因為她12年裡生了16個孩子，當時的日本警察到家裡查戶口，對他每次看見我阿媽都是大肚子嘖嘖稱奇呢！

16個孩子現在只剩五個還在人間，老實說這幾年看了好幾個父執輩的親人離開，不知怎麼聽見阿媽走了反到有種鬆一口氣的感覺，畢竟，這樣的順序似乎才是正確的。

在從殯儀館的回程，大姑姑提起死去的兄妹，似乎是在討論某個鄰居一樣的。

倒不是說無情，應該說是覺悟，畢竟，他們也已經到了「離開並不奇怪」的年紀。

我爸爸幾年前換肝，也等於是從死神面前繞了一圈，我不知道親人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多久，但，真的要珍惜，因為在怎麼算，都會覺得不夠用啊！

想著我對阿媽最深的印象是什麼，很有趣喔！是我小時後跟她一起看有名的恐怖電影大法師，她因為不識字，要我幫她解釋劇情，這似乎是唯一的一次。也因此大法師給我的印象一直不恐怖，反倒很溫馨……

阿媽再見了，願你在天主身邊平安喜樂。